碎碎雨念——考博日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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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业回家了，却不能像那些领到通知书的人一般，在百无聊奈的等待中，迎接新的学期到来。又不想学那些开始为生存而劳碌奔波的同学，整天叫喊着，“鸭梨很大”。借着复习备考的理由，一个人躲在家里，恬不知耻地过着独处的生活。自从上次下楼去菜市场，吭哧吭哧地往家里背回一大堆菜之后，便没有下楼了，每天过着深居不出的隐居生活。朋友打电话来相邀登山，不去；亲戚招呼赴宴，不去。他们大概会想，这个人太把自己视作一件宝贝了吧，竟然秘不示人。 nkG1&wiX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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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们看来，一个大男人整天足不出户，若不是有朝一日变成一个“大家闺秀”，便会窝成一个与世隔绝的“空空道人”。对于向来喜欢安静的人而言，这种社会关系简化到了极点的生活，是相适的。在很多人眼里，我只是一个名字的虚在，而不是一个身体的实在。其实，他们早就习惯这样一个似有若无的人的飘渺存在。哈金说，独处对于中国人而言，是一种备受诅咒的状态。可我真的不怕被诅咒。 %S. _3`A  
似乎很早就知道，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本身，就是一本无所不容的小说。那种生活囊括了小说的一切要素，人的生活、故事性、情感、幻想……小说里有生活，生活里也有小说，但是任何一种文字在世俗生活面前，都是那般轻飘无力。虽然我足不出户，并不代表我就离现实生活很远。生活，其实就在我身边，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跳动着。我用眼在看着，用心在感受着。对于我用眼所观望的，用心所体悟的一切世俗生活，因为其真实、沉稳的底子，我不但不排斥，反而有着深深的敬意。 ^GD"aerNr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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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与现实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必须的。如果自己真的投身于如此漫长的生活当中，在人潮浪涌的世界里，除了听见别人的脚步声，看见前人的后脑勺之外，我们什么都看不清楚。当一个人静悄悄地呆在某个角落里，谛观这个世界，犹如台下看戏，对于俗世人生的来龙去脉，终究是清晰的，有着通透的一目了然。 XPBKQm_}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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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人，在生活的道路上轰轰烈烈地前进着，为的是演绎某种人间真情和故事；有些人，畏畏缩缩躲在一旁，为的是记录别人的人生，在日常生活之外延续一种生活。我想，我大概归类于后者，那个在安静里窥视人生的人。 LS}u6\(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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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没有下楼，可还有窗户啊。我大可安于城市一隅，倚窗仰望繁华都市的一角蓝天，谛观俗世浮生的点点滴滴。任何一种来自世俗的声音，味道，颜色和细节，都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生活气息。美中不足的是，房间并不朝着马路。若不然，每日只需往窗前一站，不同人生的颜色和声音的千转百折尽收眼底。临窗一望，倾听市廛闹声，窥望形形色色的人来人往，足以体悟世俗生活的热情、琐屑、浮华，还有真实。即便是望着一个人的背影，数着一个人的脚步，大可对他的生活遐想万千。 $>hPB[[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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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象之中，大多数城里人的生活，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，大概要从晚饭过后才开始。若是在乡下，晚饭过后相互串门是极为平常的事情。可在城市里，串门毕竟是少数的，尤其在这般炎热的夏夜，罕有人会踏出家门，汗迹森森地跑到别人家去，为的仅仅是将白天的一些重复无聊的趣事互相倾诉一遍。 _U? 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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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饭过后，躲在鳞次栉比高楼里的城里人又会怎样生活呢？各自吃完晚饭，洗碗、拖地、洗澡、洗衣服……女人拿着电视遥控器，有一出没一出地寻找人间的悲剧。男人横躺在沙发上，了无生趣地翻阅着当天的报纸。日子简单到极点，重复到极点。除了每天的新闻之外，一切都照旧。没有半点波澜，甚至就连夫妻吵架的那点涟漪，也只不过作为“床尾和”的点缀。若是家里有一两个小孩子倒还好，因为小孩子的生命是无限可能的。家庭的生活才有了一些新鲜感。单单这点新鲜的希望，大可抵掉万千重复单调的时光。人的情感，有时候真的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坚韧。 az*c0Z<pl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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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在想象里构建城里人的生活之外，倒也亲眼目睹一些人的生活——如果偷窥也算的话。因为每天晚饭过后，总是坐在窗前的书桌旁，一盏明亮的台灯，一杯清苦的绿茶，一本难度适中的书，便可消磨一夜的时光。偷窥别人的隐私，似乎不是一件难事。只需一抬眼——大多时候都是不经意的——可看到对面楼里住户人家的一切。但是，隐私摆明是用来“偷”的，才有一种从欲望里浮生而来的窃喜和乐趣，这样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便宜事，终究不能勾起多少兴趣。何况如此堂而皇之与别人的生活对视，还能称得上偷窥么？ ,6=j'j1#a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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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象最深，要算对过那家客厅墙壁上的挂钟，体形修长，颜色典雅古朴。抬望眼的隐约里，总能看见钟摆左右晃荡着。有时候盯着那钟摆看久了，疑心还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，禁不住浮想联翩——人类进入现代社会的最初，那滴答滴答的声音，像一把锤子砸碎了古老的模糊时间观念，将人类带进分秒必争的浮躁年代；曾经是年轻的声音，转眼间，在这个电子时代，竟然变成孱弱的心跳。有时候心里也忖思着，那家主人或是个念旧之人，或是个喜爱装饰之人。感觉到他的生活会像钟摆一样，有规律悠摆着，所以推想，那家主人大概喜欢一种慢悠悠的生活方式。 E z?O gE{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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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他家走廊里的两盏灯笼，总是长明着，和我的失眠一样窎远，持续到第二天清晨。当所有城市的灯火尽灭时，唯有那两盏灯笼在暗夜里独自红着，与我对望。又不是逢年过节，莫不是为了图个“家门长红”的瑞意。看上去，真像有只梦貘躲在家里暗中窥视着，伺机扑进城里人的睡眠中，去饕餮他们的梦。而我却不识趣地撞见了它的阴谋，致使它瞪着火红的眼珠子，龇牙咧嘴。 tg_xk+x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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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红色的恐惧，似乎与生俱来。红色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，让人想到一个惊艳妖娆的女子——可能是午夜死于非命的女鬼。可是，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，隔着静谧的深夜，对望那幽幽得像怪兽眼睛般的灯笼，竟没有半点害怕。大概因为深夜是一切魑魅魍魉行走的世界，人自然也不例外，心魔挣脱理性的枷锁，兀自跑出来了。当然，大多数人是在睡梦中释放心魔，我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魔跑出来。心魔，梦貘，女鬼，到底谁吃谁？你想吃我，我还想吞掉你呢。 CBN,~wzP*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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差不多一过零点，从那家人的屋里总会传来一串串声响，让人想起乡下杀猪的日子。因为那太像锅里炸油板时传出来的声音，“噼噼啪啪”，一蹦一跳地踏着夏夜温热的雾雰，循着夜色侵来。仔细竖起耳朵听时，却又仿佛是潺潺的溪流声。若是不去想它，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真是一种奇怪的声音，不知道会不会是梦貘正在吃人的梦呢？ *'H0%GM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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